芹芹

娜斯塔霞爱您

[韦斯莱双子]波兰来客

*如今我们深夜饮酒,杯子碰撞在一起……



波兰来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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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他们还是小孩,无忧无虑,没有考试,也不用为钱发愁的时候,用妈妈的话来说:你们什么都不懂!这时,他们就达成了一种微妙、汹涌又空洞的协议:永远不要让你的生活变得无趣儿。


“等等,”乔治说,“说不定我们对‘有趣’的定义不一样。你觉得呢,什么意思?”


十岁的弗雷德,正在吃从对角巷带回来的糖果,满手粘稠,试图不小心蹭在乔治的衣服上:“养一只狗,那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唱不一样的歌的。”


“狗不行。不够有趣儿。养食尸鬼。”乔治接话。


“养鹰头马身有翼兽。”


“养龙。”


两个小孩对看一眼,咯咯地大笑起来。弗雷德说:“独立创业。”乔治嘴里嚼着一块儿蜂蜜糖,说:“你现在的样子,就像是在列目标,我们长大要拿这个攀比,做不到多少项就不合格。”


弗雷德有点不满:“什么叫攀比?你认为哪些事我们会不在一起干?你认为我会丢下你,自己去罗马尼亚养龙吗……”他们又笑了,谁都知道,查理在就业咨询里说:他想要去罗马尼亚养龙。暑假的时候,妈妈吓坏了,以为他真想这样做。


一个深夜,他们又想起来这件事。这时候是圣诞节的晚上,弗雷德的毛毡袍子挂在架子上。雪水从衣角滴到木地板里,一条澎湃的小河。他从外边儿回来没多久,鼻尖还是冷的,跳舞跳到灯快要熄灭,再去庭院里散步,雪太厚了,皮鞋踩进雪里,雪再毁掉皮子,就像一场无休止的折磨,安吉丽娜穿着吊带裙,披着弗雷德的外套。这时,她险些跌倒在雪中,被人从后面架起来,这人本来走在她旁边,现在蹿到她身后,安吉丽娜有足够的证据怀疑,是他把自己绊倒的。但是属于弗雷德的外套上全都是雪,他抬起魔杖来,一个松果球形状的杖柄,很有趣,施给她一个温暖咒。丽娜有足够的证据怀疑;但她没有追究责任,他们走到一处灌木后面,在雪里接吻了。


弗雷德回到寝室。乔治在床头斜靠着,看一本借来好久的小说,一眼也没有分他。寝室里除了乔治,空空如也,他经过楼下的时候,被动探知了理由:有一部分人在楼下开圣诞联谊。李也在,他喝了半瓶火焰威士忌,脸好像要烧起来了,公共休息室中,充满了黄油、姜饼与酒精的味道。弗雷德十六岁,不同于其他十六岁青年,他喜欢跳舞,但不爱饮酒,这种感觉有点儿失衡,看起来好像他还在用力从少年长成人。马上十七岁,马上成年了,但却还不喝酒……实际上,他从没觉得这是一个酷的表现,由此他不爱饮酒。看着公共休息室的大家,他抱着湿漉漉的外套,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。


李的脸红彤彤的。他拍着身边柔软的沙发,大声地喊弗雷德的名字。弗雷德回绝,并得知:乔治早就回来了,一直也没下来。


这时,他打开寝室门,看见乔治正在看一本书。他换了睡衣,明显在准备入睡,头发是湿的。


“你掉进雪里了。”弗雷德说。


“我洗澡了,别把所有人都想成你自己。”乔治微笑起来,看向弗雷德滴水的外套。


弗雷德挂起来衣服,把马甲也脱下来,坐在床上。“壁花?”他有点幸灾乐祸地问。


“去你的,”乔治看着手中的书,没有任何想要放下书来,好好聊天的意愿,“艾莉娅说累,我们在中途就溜了,回来的时候,这儿还一个人没有。她估计已经睡着了。”


“后半场我还在找你,”弗雷德遗憾地说,“还想跟你跳一次来着。”


乔治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,这次,他把书签夹回去:“我?”


是啊。弗雷德说。


“为什么?”乔治有点好笑地坐起来,“我们都知道你把安吉丽娜踩得发毛,而我,你知道我,我甚至比你还不会跳,”他恍然大悟,站起身,“你没准是想以毒攻毒。”


乔治接着说下去: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。我回到寝室,听见楼下有人吐得昏天黑地——天呐,想不到吧,这才舞会中旬,他就喝得要吐!那个人是五年级的,不是熟脸,我觉得我不能放任他不管,就把他架上去了,走楼梯的时候,他说,“天啊,韦斯莱,我要吐了!”我以为他在开玩笑,就继续往上走,然后他真的吐了。之后的事情你知道,我去洗了个澡……


“乔治,”弗雷德用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演讲,“我是认真的!我想要和你跳支舞。”


“得了吧!”乔治伪装出一种被吓坏的表情,然后,他软化下来,“你怎么啦,你和丽娜的约会不顺利吗,我看你们不是蛮开心的。”


“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。”弗雷德站起来,从床底下拉了一台收音机出来,用魔杖点了点它。乔治饶有兴趣地说:“终于派上用场了。”


霍格沃茨四处都是平原,信号微弱,弗雷德调试半天,只接收到一个电台,男主持人的声音喋喋不休。


“呃!”他失望地说,“是午夜谈心节目,为什么呢,圣诞节晚上,他怎么还在上班呢?”


“算了,”乔治看着这个落灰的麻瓜收音机,“就这样跳吧,你想和我说什么,非要这样说吗?”


电台主持人断断续续的讲话声中,他们开始随性地拉起对方的手,如果有谁从楼下的联谊会走上来的话,就会发现这场景有多古怪:午夜情感电台作伴奏,两个男孩慢悠悠地跳舞。


乔治用的洗发水气味飘进他鼻子里。弗雷德把下巴搭在乔治的肩膀上(“有点痒。”乔治小声说。),又跳了一会,那个该死的,圣诞节晚上还在工作的,敬业的电台里,传来连线观众的哭泣声。弗雷德说:“我和丽娜在一起了。”


“哇哦,”停顿了一会,乔治假装惊叹地说,“这个结果还真是意外啊,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……”


弗雷德一挥手,拍上乔治的后腰:“我会不告诉你吗。”


“我和她接吻了。”


“你还要告诉我细节吗,”乔治轻轻笑起来了,两个人挨住的地方,弗雷德感觉到他笑得颤抖,他继续说,“我拒绝知道细节,天,你没必要把什么事儿都讲给我听。”


弗雷德也笑了。


“我要说的事是,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?”他开口,“永远不要过无趣的生活。”


“当然了,你的意思是说,你终于找到一件有趣的事可以跟我比了吗,‘找到女朋友’?”乔治说。


“‘找到你爱的女朋友’,呃,或者男朋友,你是吗,算了,不重要……反正,我希望你找到你喜欢的人,你最爱的那一个。”弗雷德搭在兄弟的肩膀上,声音变得低沉。


“你刚刚结束单身,”乔治嘲笑说,“就想着要给我找对象啦?得了吧。”


“我这是美好愿景,我可不希望你单身一辈子。”弗雷德满不在乎地说。


电台结束了播报,取代之的,是一首舒缓、顺滑的乐曲。乔治没有说话,他们都没有说话,他们一直跳舞。


下一次他们这样谈话,是在陋居,自己的小床上。乔治头痛欲裂,刚刚喝下的一种药水让他的皮肉疯长,像是一种植物,而副作用就是头痛。乔治有点被自己的描述悚到了,皮肉的植物,像是被催生一样,一直长,双向地长,一边向内生长,这时它是一种菟丝子,寄生在自己大脑上,三个月后,他就痴呆;另一边,向外长,像一种猛长的藤蔓,他去埃及玩的时候见过那里的一种耐旱藤,像蛇一样,一旦离它过近,它就会创造出咬伤……这样想着,乔治缓缓出现了一点睡意,左耳的部分,还是凉飕飕的,已经不疼了,照镜子的时候,他体会到一种古怪的感觉。


“天呐,”他说,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,“我以后是不是得永远带着一个洞了?”


妈妈低低地“噢”了一声,抱住他,他本人则只是感到遗憾,似乎一个器官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一样。


弗雷德站在他旁边,表情忧虑。


他们躺到床上之后,乔治一边想着皮肉的藤条,像头发一样从耳朵边上长下来,一边马上要睡着了。这时,他听见旁边传来衣物和床单的摩擦声。弗雷德坐起身来,他说:“乔治,你睡不着吗,需要我去陪陪你吗?”


“多谢了,”乔治说,“你再晚一秒说这句话,我就听不见了。”


说完,他感到气氛有点凝固,像是果冻胶,他好像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,关于“听”的玩笑,刚刚弗雷德在楼下客厅里,表露了一种和他一样的豁达,但是当他和乔治共处一室的时候,静夜中,他就体现出一种忧思来。乔治想,他感受到的也许跟我差不多,一种失衡感,就好像我俩、我这个整体碎了一块,就不是一个完整、精美的工艺品了一样。


乔治也坐起来,拍拍自己床的另一边:“坐过来吧。”


头顶的灯被打开了,但很暗,勉强能看清对方的程度。弗雷德从他的床上下来,再坐到乔治的床上。“你没事了吗,”他问道,有一种微弱的迷茫与担忧,“我回来的时候吓坏了。我和爸看到莱姆斯带着你往前面去,回来的时候只有他在外边,你却没在这儿。”弗雷德靠在床头,深呼了一口气,“那种感觉太差劲了,老兄,你也应该体验一下,我知道你受伤了,但我不知道你伤了哪里,毁容了吗,截肢,还是别的东西(“嘿!”乔治戳了他一下。)我确实是这么想的,我从来没觉得那段路那么长……”


“我还在这儿呢,弗雷德,”乔治叹气,说,“只是一个耳朵,甚至不影响我听东西。”


“只是?”弗雷德做出一个惊愕的表情,“你知不知道我们以后再也玩不了假装对方的游戏啦?要是想玩,我就得也把我的耳朵……”


乔治哈哈大笑了起来:“你不会的,也永远别这样儿。”


“永远别这样。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。


“还记得吗,那个,”过了一会,弗雷德再次开口,“那个决定。”


“‘有趣生活’,当然了,怎么啦?”乔治问。


“补充一条:别再受任何伤了。”弗雷德说,头上的光变得越来越暗,直到壁灯灭掉。


“无意打搅气氛,但是,”乔治开口,“受伤跟无趣有关系吗……算了,有没有关系都一样,分开看也好,我也是,弗雷德,我也是。我希望你不要过无趣的生活,也别被伤害。”


弗雷德偏过头去看他,在月光下,他的脸特别苍白,好像有土和灰。


“你的脸怎么脏成这样儿?”乔治想帮他擦擦,刚刚抬起手,就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。周围的一切暗下去,只有弗雷德的脸,在月光下,眼睛闪亮。


弗雷德说:“也永远别自己弄伤自己。”


乔治突然醒了,十几年来,每次这样,都意味着他梦到了某个人,某个幽灵,某个已经死了,但永远活在他身上的幽灵。已经天光大亮了,他们住在乡下,森林里一处宅子中,颇为幽静,很经典的小别墅。丽娜还在熟睡,光裸的黑色脊背朝向他,他给妻子盖被子。门外,狗叫了起来,想要出去玩耍。因为晚上的梦,他马上想到:在弗雷德死了以后,也曾有这样的一段时间。他像是被铁链拴住的狗一样,渴望着门外的阳光与草,但实际上,铁链是狗自己缠起来的,只要用力,就可以奔向阳光下。但狗就是乐意窝在铁链边上,同时又看着门外。


牵着狗下楼的时候,他路过一座钟,仿制家里的大钟做的,这是他们乔迁这里时,比尔送他们的礼物。接过这座小钟时,他看到:自己在的那根指针上,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头像了,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。陋居里的那座(即:有他和弗雷德两人头像的那座),在弗雷德死后曾经失灵过几天,一直乱转,没有停过,等到葬礼后的一段时间,那根属于两个人的指针停在了“生命垂危”一栏(那时候,乔治看上去确实要死了),但随着时间推移,慢慢地,它恢复了正常,一般停留在“家”和“工作”。这表示着什么,乔治有一次注意到的时候,停留了一段时间。是一个人的死亡,不足以阻止它继续工作吗?还是弗雷德实际上未有离开,就好像,他拥有了双份的生命呢?乔治想了一会,得出来一结论,就是:答案不重要了。这时他下楼去遛狗,看见弗雷德的指针停在学校,丽娜,他与罗克珊则停留在家。狗围着他打转,伸舌头玩。他蹲下身去摸狗。


他又想起来,之前那么多年以来,他们达成的协议:永远别让你的生活无趣儿!像一个口号一样,无可置否的,弗雷德已经在攀比中输掉了。但乔治呢,乔治养了一条狗,金毛(虽然“狗”是一个最低的目标,甚至都不会二十四小时唱不重复的歌,但是,管它呢,他做到了),乔治把俩人一起开的商店管理得特别旺盛,乔治娶了爱的妻子……还有其它的,乔治风趣幽默,受家里的孩子所喜爱;乔治做出来了最厉害,最美的烟花;乔治背着所有人改装了一辆功能齐全的飞天汽车,甚至是一辆麻瓜世界里比较好的车。但是,他仍旧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,原因是他至今都未能完成一个目标,这目标是:别受伤,永远别自己弄伤自己。太困难了,没法靠他一个人完成。


而现在,无趣的中年男人也要去遛狗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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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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